小躁

【亨本拉郎,Solo/Mendez】论犬派爱上一只猫的可能性

小甜饼(或者该说是小猫饭(?)

【1】

那是个雨天,Mendez记得很清楚,收可燃垃圾的星期四。

他撑着伞将他放了三个月的大袋外卖食品包装拖到一楼,Mendez这两天的假期几乎都用在整理公寓了,回想起公寓管理人找上门来丶隐晦地暗示邻居都在抗议他屋子里传出的气味丶隐含浓厚警告意味的语调Mendez并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可他总不能解释说他紧急出差了两个月拯救某国大使丶所以没来得及倒垃圾再出门吧?

那让他听起来活像个犯罪小说中毒患者。

淅沥沥的雨声不绝於耳,打在伞面上发出打击乐器般的重响,Mendez打开垃圾桶,使劲将整袋垃圾塞进桶内,偶尔从大马路飞快驶过巷子的汽车轮胎掠起一片哗哗水声,此时正想赶紧回家洗手的Mendez听见一道小小的声音,那阻止了他的步伐。

他左看右看,四处寻找方才在雨天暗巷传来的不和谐声源,但他几乎找遍了整条巷子丶穿到公寓背面的马路,仍旧没有找到,Mendez低头看了看他湿透的球鞋,才想要放弃,一声更清晰的细软叫声又传进他的耳里,Mendez赶紧朝着应该只有丢不可燃垃圾日子才能堆放回收物的垃圾桶走去,时常有人不守规矩偷丢在一边的纸箱上头盖了层报纸丶藏在垃圾桶後方不起眼的阴影里,Mendez伸手掀开因为雨水拍打而浸湿呈现深灰色的报纸,就和一双令人融化的蓝眼睛对上视线。

「喵──」

那是一只毛色乌黑但略显稀疏的小猫,看来还不足他的巴掌大,湿漉漉的毛全部贴在身上格外显出它的瘦小,小猫睁大眼看着这个替它挡住雨水的高大陌生人,随後抖了抖身上的水滴,爪子费力攀上纸箱边缘丶像是企图爬到Mendez身上似的,在人类犹豫而沉默的注视下,猫却突然停下动作,点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抱歉,我不能养你。」Mendez非常清楚,养宠物是种多麽需要时间与责任感的任务,可他要是现在把手上的报纸给盖回去箱子上,他的良心又会受到谴责。

小猫又对他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响,并没有因为Mendez的话语产生丝毫退却,它试了许多次,终於大胆无畏地爬出箱子,还不懂得收敛的爪子扯上Mendez的膝头,就是执意要抓紧这个无意收养它的人类。

Mendez叹了口气,他不敢想像这只猫接下来将孤伶伶地待在又湿又暗的巷子里多久丶才能等到下一个揭开报纸发现它的人类,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膝上滴着水的黑色小毛团,用脖子和肩膀夹着伞,思考离公寓最近的一家兽医诊所在哪儿。

猫又喵了一声。

Mendez想他这个假期注定是不会无聊了。

【2】

但是整整一年过後,猫还是住在Mendez的公寓,睡觉时窝在客厅的同一个角落,并未消失。

Mendez拿着逗猫棒坐在客厅地毯上,身旁散乱着一些被咬得七零八落的玩具以及夹着一大团猫毛的刷子,逗猫棒在黑猫的眼前敷衍地挥舞,规律摆动几下之後再高高举起,黑猫就双眼发亮配合地扑了上来,那股凶狠劲时不时让Mendez心惊胆跳。

回想那个捡到猫的雨天午後,他带着被雨淋成落汤猫的湿毛球到兽医院又是打疫苗又是注入电子晶片,忙得不可开交,处理完全部手续後,他本想付清医药费就让猫留在诊所丶等待好心人收养,但护士一脸歉意地说他们笼子都满了实在没地方安置,小猫又在护士怀里眨巴着蓝眼睛直盯着他,一人一猫串事前通似的可怜表情让Mendez蹙着眉头无法狠心不管,得到诊所会替他诚徵饲主的承诺後,Mendez就接过那只早已跃跃欲试想从护士怀里跳到他身上的猫,途中顺便买了点幼猫的粮食回家。

可他之後数次带猫到诊所定期回诊,那位护士又彷佛健忘症发作一般从未提及帮猫找新主人的进展,久而久之,脸皮薄的救援专家也不好意思再提起了。

眼看着玩心大起抓到逗猫棒羽毛就死死咬着不放的猫,肚子圆滚滚的,脸颊软肉也比上星期多了些份量,Mendez不禁怀疑O’donnel是不是又喂太多罐头给它了。出差的时候他都会将猫托给上司照顾,O’donnel的女儿爱猫这点他早知道了,甚至曾经希望这只猫就这样黏上宠它的女孩丶乐得留在O’donnel家不愿离开,但Mendez每次到O’donnel家接猫时,他想像的一百种情况从未发生,黑猫并未像它的其他同类那般冷漠或是忘了Mendez,它永远都会冲到门口热情地攀住Mendez的小腿,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丶像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丶虽说Mendez從没看过眼睛这麽蓝的黑猫。

他看了看时钟,想想时间差不多,就放下逗猫棒,站起身准备一人一猫的午餐,自从养猫後他读过很多相关资料,大多数的猫食都添加很多化学成分,因此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他总会弄些清淡新鲜的食物给猫吃。

「别玩了,来吃饭。」

原先死死紧咬羽毛不放的黑猫抖了抖耳朵,跟着Mendez放下逗猫棒的动作同个节奏,从地上俐落地打滚一圈半起身,难以捉摸的猫啊,Mendez感叹,不懂黑猫究竟是记住了吃饭这个单词的发音丶又或是他宣布开饭的表情。

胖呼呼的黑色身影跟在Mendez身後,摇着尾巴走向厨房。

【3】

「你是不是有养宠物,Mendez?」

这还是头一回有O’donnel之外的同事和他提起他的猫,Mendez诧异了几秒,看着不像是随意谈天倒像是把握十足的Solo,心想养猫也不是什麽个人隐私,将食物咽下喉咙乾脆地说:「是的,我养了一只猫,O’donnel告诉你的?」

Solo露出那种什麽事都逃不过他眼睛的微笑,伸手从Mendez的袖口捞起一根几不可见的细毛,Mendez就知道自家黑猫又趁机偷跑进衣柜里打滚了,年轻人笑着说:「这难道还不能算是决定性的物证吗?」还顺手指了指Mendez仔细看就能看见一堆黑色细毛的裤腿,一脸这实在太过明显让他想忽视都很难的表情,「而且,你家的猫似乎很黏人。」

「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对动物感兴趣的人呢。」Mendez端起红酒喝了一口,他和Solo认识将近一年,第一次谈起动物相关的话题,他们平日对话里除了讨论某个恐怖份子在仓库门口养了只如何凶恶的狼犬就没有更多的动物出现了,更多谈论的是妄想征服世界的人制造的核子炸弹或电脑病毒,就Mendez的印象所及,他年轻优雅的同事喜欢聊的无非是时装丶美酒或文物,恰巧都是他一窍不通的领域。

「不,我其实很喜欢猫呢。」

这差不多是Mendez认识Solo以来听过伪装最为浅薄的一句话了,於是当Illya和Gaby出去约会的此刻,被独留共度单身汉时光的他们就在餐桌上有一句没一句聊起了Mendez养的猫。

拿出手机点开相簿,Mendez本意并不想像个炫耀自家孩子的傻爸爸那样力求表现,但他一对上Solo感兴趣的蓝眼睛,就像他往往被那双蓝色猫眼给盯住,无力抵抗对方的任何要求,「在巷子里捡到的猫,现在一岁多了。」

Solo接过手机的动作是难得的急促,他看着照片微笑,似乎真的很喜欢猫,Solo抬起头问:「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它叫什麽名字?」

被这麽一问的Mendez眉毛抖了抖,心想这确实是常人谈论宠物的第一个必要问题,否则之後根本没办法明确称呼话题的主角,他不想当个斩断话题的不识趣家伙,但他也不能闪避这个问题。

「没有名字。」他嗫嚅着回答,语调里满是尴尬。

这下饶是见惯大场面的Solo也呆住了,他不解地反问:「通常养宠物都会取名字的吧?」

Mendez嚼了嚼口中的食物,慢吞吞地咽了下去。

「因为我当初根本没有养它的打算。」

【4】

Mendez说的是实话,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呆看着在地上抱着铃铛球打滚的黑团子,就算是一年後的现在,他也不会像那些所谓的爱猫人士一般看见猫就兴奋得尖叫。

严格说来,Mendez是个犬派。

这和他对动物长相的审美无关,其实Mendez在他莫名收养黑猫之前也从没养过宠物,这不过是因为就Mendez记忆所及,众人都说狗是循规蹈矩有纪律的生物,相较之下,猫就是彻头彻尾的自我中心,在寻找家猫相关资料的时候,Mendez就看过许多素人拍摄的影片,里头的猫大多自顾自地玩耍或睡觉,很少像狗那般热情迎向主人怀抱。

瞥了瞥地板上的黑色毛球,Mendez认为他家的猫大概和狗比较像,果不其然,黑猫猛的抬头,亮晶晶的蓝眼睛盯得Mendez毛骨悚然,他叹着气从椅子上起身,猫就咪呜叫着飞奔朝他的膝盖狠狠扑了过来。

一年之内体重直直飙升数十倍的肉团撞了上来,身量一米九的Mendez仍是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当他扶着椅子站稳,低头皱眉看着蹭他小腿蹭得欢快的黑猫,明知猫听不懂Mendez仍想开口念几句抱怨,门铃却像是帮猫脱罪一般应声响起。

Mendez被猫紧紧黏住行走困难,索性把猫使劲抱进怀里,沉甸甸的黑亮毛球在他臂弯里开心得喵喵直叫,走向玄关应门的Mendez暗想黑猫该不会其实很喜欢被人抱着吧?但他平常不会特意将猫抱进怀里,尤其是在猫变得太过沉重的今日,这无疑是个体力活,而且还会搞得一身是毛。

「早安,Mendez丶你也早安啊,小家伙。」

眨了眨眼,Mendez抱着猫疑心自己眼睛出了问题,Napoleon Solo就站在他的房门口,笑容满面还提了个像是伴手礼的提袋,他不记得自己哪时候告诉过Solo他家地址丶虽说他相信Solo有轻易得到这项情报的能耐,但这并不能解释Solo突然拜访的理由。

「...你为什麽会在这?」怀里的猫和Mendez一同瞪着这位不速之客,还跟Mendez同仇敌忾似的喵喵叫了几声。「我们上次聊天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吗?欢迎我随时拜访来看猫。」

Solo说着话,还向黑猫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Mendez还没消化完Solo只因为他一句礼貌的表面话就真的来访的事实,黑猫就比他更快反应过来,黑色的小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Solo的手背抓出了一道血痕。

「噢──我的天啊!」

【5】

这下Mendez的委婉赶走Napoleon Solo计画完全泡汤了。

假如黑猫没有脱序行动的话,Mendez还可以找个藉口打发Solo说他之後与人有约,可是现在赶走一个因为他家的猫而遭殃的伤患绝对不合情理。他让Solo坐在客厅,慌乱地从房里拿出医药箱叫Solo伸出手,拿着碘酒还差点撒了一地,捏着棉花棒的手指紧张得发抖,但Mendez很快发现这间屋子里的三个生物之中只有他一个在紧张,受伤的Solo伸直了手乖乖给他上药,似乎半点也没发现Mendez贴上去的纱布和透气胶带丑得要命,那双蓝眼睛的注意力全都给了躲在墙边只露出半张脸的黑猫,黑猫则是以前所未有的敌对态度观察着这个陌生人。

相识一年多以来,以为自家的猫脾气柔和偶尔使小性子的Mendez从没见过黑猫发怒的模样,Solo却在现身的两分钟内成功将猫刺激成一球炸毛的黑团子,不过这倒提醒他也是时候该帮猫剪指甲了。

「Mendez,既然没有名字丶那你是怎麽称呼它的?」Solo收回包扎完的右手,看来完全没有因为被猫抓伤而恼怒或气馁的样子,意图先从最基础的称呼下手。

整理药箱的Mendez暗想Solo应该就是人们口中说的猫痴吧,「Cat。」他简短地回答,赢得Solo不敢置信的眼神,於是他又补充一句,「有时候是Kitty。」

「──你是认真的吗?」

显然手上还十分新鲜的爪痕没有让Solo得到教训,Mendez望着一身高定西装的年轻男人朝黑猫靠了过去,黑猫发出咕噜噜的低吼,让Mendez着实开了眼界,「因为我不擅长取名,」他坦承自己的弱项,快步朝黑猫走去,「还有你最好先离远一点,让它习惯你的存在。」

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前一秒还用尽全力竖起全身毛皮低低吼叫的黑猫停下动作,抬头望着Mendez在它身前蹲下身,咪呜一响就亲热地几乎整只猫像铁钉遇见磁铁一般贴上Mendez的小腿,让Solo看傻了眼。

Mendez将猫抱到了客厅沙发,听取建议的Solo则是安分地坐在遥在屋子另一端的餐桌椅子上,抬眼望着黑色毛球撒娇冲Mendez连声喵叫,就算看见Mendez拿出指甲剪,也只是乖顺地侧卧在Mendez的腿上,任由救援专家举起那只肉球整洁的前掌,一个爪子一个爪子地进行剪指甲大业,气氛一片温馨。

「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是串通好的,Mendez。」

猫主人无奈地说:「相信我,Solo,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它生气的模样。」

【6】

之後Solo无惧猫爪,仍是时常拜访Mendez和它的猫,而且每次都会提一袋猫食或玩具给Mendez,不容拒绝,那种固执劲就跟五体投地拒绝洗澡的猫没有两样,无法让Solo收回礼物的Mendez只好留下对方吃顿饭作为回礼,随着时间过去,猫也没再继续像初见那般攻击或仇视Solo了。

它只是对Solo视而不见。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猫是种极端我行我素的生物;Mendez将自己窝在沙发哩,拿着啤酒惬意地喝了两口,将电视随意转到棒球频道看得却不甚专心──这实在是因为坐在客厅地毯上的一人一猫实在比球赛有趣太多了,地毯是为了让猫能在冷硬的磁砖地上尽情打滚而铺的,以往他都觉得用吸尘器清洁满是猫毛的地毯是件累人的事,但在Solo开始频繁拜访之後,年轻人就欣然接下这个工作,Mendez当然乐得轻松,只见黑色毛团专心致志地推弄着Solo买给他的轨道球玩具套组,就是不管一旁跪坐在它身边的玩具提供者Solo,雅贼特工哭笑不得地举着逗猫棒,求援似的望向Mendez。

在猫的世界里,礼尚往来似乎不是做猫该有的基本态度。

「听说猫会随着年纪增长而对逗猫棒失去兴趣。」Mendez说,希望这能带给Solo一点安慰。

但年轻人立马提出反论,「可我上星期才看见你拿逗猫棒,随便一挥它就高兴得上下乱窜。」

Mendez梗住了,显然要唬弄聪明人不是件易事,他思考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着黑猫每回寄住在O’donnel家和Jack一家人相处融洽的情景,即便不想讲,但他依旧在Solo好奇求知的眼神下艰难无比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丶Solo丶」现实总是残酷的,Mendez闭上眼,「──也许它只是单纯不想跟你玩而已。」

接着Mendez的话语,是黑猫赞同似的叫声。

【7】

出於黑猫对Napoleon Solo没理由的观感不佳,Mendez从来不敢放着猫和年轻特工独处,就怕他们重演初见面时的惨剧。

但是Mendez考虑了很久,几度自我否决後,仍旧难以启齿地对Solo开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几天猫,Solo?」

即将出国进行救援任务的Mendez不太信任宠物旅馆,必须在行前将猫寄养在别人家,但平常乐意为之的Jack O’donnel一家子要出门度假,Mendez想了想,觉得Solo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选,虽然对方跟黑猫的关系单方面的水火不容,但他实在没有其他知道他养宠物同时又爱猫成痴的朋友了。

Mendez恍然发现,不知不觉当中他和小他十一岁的同事因为一只猫而熟悉了起来,这听起来挺超现实的,他想。

「当然没问题。」

Solo一口答应下来,朝黑猫不屈不挠地伸出右手,就在Mendez眼前被黑猫当场用脚掌无情推开,Mendez真不知道该担忧Solo怎麽就是猫缘不佳丶抑或是庆幸黑猫至少收起爪子没再抓他了。

一直到任务进行的第三天晚上,熬夜两晚没睡的Mendez才有馀力关怀他家的猫以及好心帮他顾猫的Solo。

「晚安丶不丶这时候美国应该说早安,你们相处得怎麽样了,Solo?」

他原本只是打电话给Solo,顶多听听猫叫,没想到对方却开启了视讯通话,手机似乎被安放在一个类似Solo书桌桌面的地方,镜头晃了晃,最後固定在坐着椅子的Solo身上,只见年轻男人弯腰就轻松捞起脚边的黑猫,对Mendez笑得灿烂开怀,「晚安,Mendez,我想我们的友谊应该有了革命性的改善。」

看着画面中用尽全身力气疯狂挣扎丶宁愿从十楼跳下来也不愿被Solo抱着的猫,Mendez觉得此话当中的革命也许改成暴动会更贴切。

Mendez想要精简扼要的问句猫过得如何,最後经过大脑弯弯绕绕的一串翻译过程,变成一长串的唠唠叨叨。

「──它有没有好好吃饭?睡得安不安稳?玩得开不开心?」

「别担心,Mendez,你临走前不是打包了一大袋它的生活用品给我吗?」在猫主人确认黑猫一切平安後,Solo笑着将黑色毛团放下,猫很不给面子地一溜烟跑开,但Solo似乎习惯了这般冷漠待遇,继续跟Mendez说话,「包括爱用的碗丶软垫和玩具,我都怀疑它不是寄住丶而是要搬到我家来了。」

「别说的像是你丝毫不期待这事发生似的,Solo。」

Mendez分心看了看萤幕中的角落,黑猫似乎试图跳上桌子,它往Solo身後走去,转头直直盯着Solo的手机镜头。

「我承认它要是搬过来我会很开心,」黑猫从Solo身後开始加速奔跑,Mendez这下压根没了心思去听Solo在讲些什麽,他看见黑猫用有力的後脚猛然起跳,腾空的毛团在萤幕中愈变愈大,「但是缺了你,我想它住哪儿都不觉得是家。」

最後通讯在一团扑天盖地的黑色绒毛画面丶以及Solo手机被扑倒的惊人翻倒声中被迫结束。

【8】

自从那次寄养之後,黑猫和Solo之间的关系还真如後者所说丶有了革命性的改善。

黑猫没再将Solo视为空气不理不睬,当他们像是玩伴一般待在Mendez家客厅地毯时,Mendez不必再为Napoleon·爱猫成痴·Solo的人身安全担心了,雅贼特工丝毫不担心自己的三件套西装会起皱或沾上猫毛,只见他蹲在地毯的一角,勾起笑容将手里缀着羽毛的逗猫棒左摇右晃,黑色毛球仍是有点懒得给他回应,睁着一只蓝色猫眼,不屑地用眼角馀光瞪着极力讨好他的男人,偶尔却会赏脸地抬起前脚假意要抓住羽毛,这时Solo就会更开心地使劲摆动逗猫棒,黑猫则是露出更加不屑的小表情。

Mendez几乎都要以为Solo才是被戏弄的那一方了。

不过年轻男人确实和猫很像,Mendez懒洋洋地侧卧在沙发上,看着猫玩Solo,放纵不着边际的想像力在脑海里飞扬:同样是黑发蓝眼睛,聪明灵巧,突如其来的捉摸不定,某方面的任性自我,总是微笑着──这让Mendez想起某篇科普文章讲到猫的脸部肌肉构造较为简单,因此相较於犬类,猫的面部表情可说是稀少许多,这样想来,Mendez捡到黑猫的时间和他认识Solo的时日并未相差多少,但他从没见过Solo撒娇的模样。想着想着,Mendez开始频频眨眼,午後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睡意爬上他的眼皮,让他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等到一觉醒来,Mendez揉揉眼眶看见黑绒绒的猫团在他胸前,心想难怪他会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大暖炉在毛线织成的草原里散步,他的身上则是盖了条原先放在卧房里的毛毯,Solo早已悄然离去。

Mendez将脸埋进毛毯里,感觉猫的体温热得他脑袋发晕。

「喵──」

猫在他胸前不满地叫着,抗议Mendez压到了它的尾巴。

【9】

以那次寄养为契机的第二件事,就是Mendez开始和Solo互相交流猫的讯息。

Mendez偶尔会将自家黑猫不经意的模样用手机捕捉下来,像是黑色团子不提前助跑就试图跳到柜子上丶最後狼狈地喵呜乱叫狼狈落地的影片,或是睡得极熟摊开整片毛茸茸肚子丶四只肉爪子也齐齐朝天的睡相,还有许许多多撒娇或是玩闹的照片,塞满了他的手机相簿。

至於没养猫的Solo似乎是个绝佳的野猫摄影师,不论野猫是在黑夜里立於变电箱上丶只有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发光,或是危险地走在高楼外墙的水管上头丶一脸轻松自在,Solo似乎都能捕捉到它们的身影,最令Mendez好奇的是Solo用哪种姿势才能拍到躲藏在汽车底下的一窝小猫,他想像雅贼特工夸张地弯下腰就为了完美记录此情此景,就忍不住注视着相片悄悄发笑。

而且Solo似乎真的特别热爱Mendez家的黑猫,只要Mendez传讯息过去,总是会以无时差的极速跳出已读符号。

时常Mendez会感叹Solo怎麽至今都还没养只猫呢?但是仔细想想,他们的确都是不适合养宠物的那类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分之一都在搭飞机或出差,无法提供长时间的陪伴或关爱,Mendez摸了摸黑猫柔软向上蹭着他手心的头顶,不敢想像当初兽医诊所若是还有空位的话,这只猫现在又会住在哪里丶过着哪样的生活?

偶尔看着黑猫尾巴晃荡的背影,Mendez不禁思索丶也许现实正好倒反过来丶是他需要猫而非猫需要他。

手机微微传来的震动将Mendez从沉思中唤回,画面提示他有一条新讯息,发亮的萤幕上显示Solo又传给他照片了,Mendez不禁勾起微笑,手指滑开萤幕解锁,有些期待地点击照片。

一张张地由左向右拖动照片,Mendez再次感叹Solo拍照技术和他天差地远,通常Mendez都是拿起手机就胡乱按下快门,时不时会拍出模糊失焦的照片,但Solo不仅拍出来的猫充满个性,画面的背景和角度以及比例也都充满美感,Mendez想告诉Solo假如他办一场野猫摄影展,说不定能吸引很多人参观。

他翻到下一张照片,愣了几秒,又翻回前一张,再不死心地向下滑动,来来回回好几次,Mendez才停下点到酸疼的手指,盯着照片里躺在沙发睡觉的自己直发呆,黑猫的尖耳朵从这张特写的角落探出,显然它不是画面的主角。

接着Solo又补发了张幼小的野猫翘着尾巴爬窗的顽皮模样给他。

「我传错照片了,是这张才对。」

Solo打出一段文字解释,但Mendez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唯独以猫为配角的那张照片。

【10】

过了几天,Solo仍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旧来Mendez家拜访。

但黑猫似乎也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Solo进门才没多久,它就後脚一蹬丶跳到餐桌的高柜上头惬意地趴下,仿佛说着今天你们没好好谈过一场休想叫我离开这儿丶率先表示了它的旁观立场,被那双蓝色猫眼睥睨的Mendez从来没像此时此刻这般痛恨猫科动物无与伦比的智慧。

他尴尬地端了杯开水给坐在餐桌旁的Solo,正当Mendez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该说什麽话才不会提及那天意外传来的照片,年轻人就语调如常地开口了。

「Kate今天心情不好吗丶怎麽待在柜子上不下来?」指着柜子上的黑毛团,Solo问道。

「Kate?」一头雾水的Mendez完全不懂自家的猫什麽时候有了个名字,而且还是个女孩名,虽说它爱撒娇丶但总归还是只完完全全的雄性动物。

「你每次喊它Cat的时候拉长音就很像Kate,你不觉得吗?」

Mendez想了想,点头同意这个说法,「我也想取个好名字,但实在没想法。」

「不,我觉得它一定很满意这个名字,因为在你口中,它就是全宇宙独一无二的那只猫。」

Solo对着Mendez微笑,Mendez再次忆起抱着暖炉在毛线草原散步的梦,如同猫的体温那般过分温暖的热度爬上他的脸颊,他想将脸孔反射性地埋进毛毯里,手边却遗憾地并没有任何一条毛毯。

Solo起身向前,Mendez就不自觉地向後倒退,「对丶对了丶你那天怎麽会传我睡着的照片过来?一定是不小心镜头歪掉拍错的丶」他慌乱地挤出话语,希望Solo能停下脚步,但年轻人扬起无奈的笑意丶边走边解释:「如同我的解释丶不小心点错相簿了丶那是我珍藏的相簿内容。」Mendez听了更加不敢想像Solo所谓的珍藏相簿里面都有些什麽,砰的一声丶他的背後撞到黑猫居高临下占据的柜子丶再无後路可退,Solo的呼吸拍打着他的脸颊丶痒痒的丶像黑猫的柔软细毛,那双温柔深邃的蓝眼睛令Mendez无法不承认他脸上的热度有个通俗的别名叫做怦然心动。

他终於想到和黑猫一样有双令他没辙的蓝眼睛的究竟是谁了。

「那麽,你能不能也让我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呢?」Solo微笑的低语几乎消失在Mendez的嘴里,厨房一片安静无声。

黑猫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蓝色猫眼看准了Mendez和年轻男人无声贴着的脑袋,一跃而下,将嘴唇紧紧黏在一起的人类头顶当作落脚点。

──完美落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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